悟明对求仙并不上心,他琢磨做些功绩,得个出身,弄些富贵,仙道太缥缈啊。
“呵!我这个伞,可以折叠成手掌大小,比什么黄罗伞油纸伞强多了……”悟明把他的新发明——折叠千机伞拿给我们欣赏,一时撑开,一时收起,颇为得意,“若是开了铺子卖,一定人们波涛浪涌的挤过来买,然后我就日进斗金,赚多了钱就买些田地,当个富足的田舍翁。”
悟空师弟泡了茶,还拿来一盘栗子,一盘花生,我们就吃果子喝茶。
我问悟明,这伞他要做多长时间?
答曰:三个月出一把。
我摇头:“那你一把伞要卖多少银子?普通一把伞,不过十几文,你若要卖五十文,还对不起你花的功夫呢。”
于是悟明田舍翁的理想再度破灭,吞声泄气,悟空倒是挺喜欢那折叠千机伞,打开又合上,自得其乐。
悟明喝了一口热茶,叹息:“人言‘钱财如粪土,仁义值千金’,怎么不见人把钱财轻抛掷,我若有了家业,何必当道士!”
他的家庭理想,乃一妻九妾,构成一幅十美图,再生几十个胖娃娃,子又生孙,子子孙孙无穷匮。
“你的理想,小师弟已经做到了。”
我笑道。
悟空一脸的不明白我在说什么。
我说:“听闻猴群里以猴王为尊,悟空你别说一妻九妾了,整个猴群的母猴子都是你的后宫,别的猴子想要沾染,你自然可以教训追打。”
“我听说夷狄之地,领主可有初夜之权,农民新婚之夜,先要把老婆送给领主……”悟明说到这个可带劲了。“悟空,你在花果山是不是夜夜当新郎,天天换新娘?”
“我从来都不知道做这种事儿。”
孙悟空坦然说。
“君子之道,造端乎夫妇。”
悟明调侃它,“悟空师弟,你心中的美娇猴,是什么模样?”
“我不是君子,我是猴子。”
孙悟空对什么才子佳人啊,一双两好啊,毫无兴趣,满心都是超脱轮回长生不老。
我平日里看医书,有时候孙悟空也拿来看,居然把医家经典背诵烂熟,他看书奇快,一只爪子不停的翻书,别人喝杯茶的功夫,它能看完一本,而且不是囫囵吞枣,全都记在脑中,望闻问切比我还熟练,我问它可要学医,它又说对医术没兴趣——原本以为医学里有长生之道,昼夜勤学,可是里面所说的“虚邪贼风,避之有时,恬淡虚无,真气从之,精神内守,病安从来”,就算完全照做,顶多活到一百岁,完全不符合它的期待。
孙悟空来这斜月三星洞七年了,祖师终于问它,要学哪一门,谁知它不知好歹,这也嫌弃,哪也鄙薄,倒让师父怒了,用戒尺在悟空头上打了三下,倒背着手走入里面,把中门关住,留下我们傻呆呆站着。
祖师一向不爱体罚人,那可是真的生气了!
一群人埋怨孙悟空不懂事儿,说猴子不识好歹,顶撞师父,反而把我们学习的机会搅没了……还不知道这一闹师父什么时候才消气。
孙悟空只是陪着笑,也不听我们劝告之言(有好几位都给它出主意——要么赶紧选一门主修课,抱着师父大腿说“我错了”;要么剥了上面衣服,背着一捆荆棘条儿请罪;或者找点辣椒面抹了眼睛,嚎啕大哭装可怜),反正就是默不声。
说也奇怪,从这一天后,孙悟空子前午后,常常打坐调息,这么过了三年,祖师在台上说法,问孙悟空学的怎么样,它倒是不自谦:“弟子近来法性颇通,根源亦渐坚固矣。”
祖师说还有三灾利害,躲不过就要立刻丧命,把小师弟吓到了,立刻叩头礼拜,求个破解的法门,于是祖师传它七十二天罡变化,附耳低语,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。
它学习七十二种变化,自修自炼;众人对它,渐渐没有以前热切,等到它得到祖师赐的筋斗云,有人说:孙悟空这技能,就该去当铺兵送文书。铺兵昼夜往来,非常劳苦,根本不是夸它,它却志满意得,开开心心。
初夏的一日,大家聚在松树下乘凉,就有好事的要孙悟空展示一下七十二变化,它也不推辞,摇身一变,变成一株松树,凌云直上,郁郁含烟,大伙儿嬉闹大笑,惊动了祖师,祖师就说它好卖弄,要它回家去。
孙悟空在住处收拾着行囊,嘟着个嘴不开心,大有嗟叹不满之意。
悟明看它这样,忍不住说:“要不我们帮你求求师父,再多留你几年?”
我摇头:“师父不是个能说动的人。”
孙悟空太招摇了,师父也没说错,它爱逞能,别人难保不嫉妒不伤害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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