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是真的?那、那真的太好了……总算是保住了一条性命,总好过……”她的双眸蓦地睁大,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低低呢喃,说着说着,泪水复又奔涌而下。
“你要好好照顾自己……尤其如今有了身子,更不能怠慢轻忽了去……”我打量着她尚未显怀的肚子,深深瞧着她压低声音道:“再等些时日,待得慕颜他将一切安排妥当,我便带了你们一同逃出这个鬼地方!”
她先是一愣,复又看着我猛烈地摇着头。我忙抓住她的双肩:“你不愿意离开这儿?不愿意去见澜苍?”
她紧咬着唇,痛苦地闭上了眼:“我、我当然想!可是……我如今已然是别人的女人,早已失了贞洁,又怎能、怎能……是我配不上将军,我不配再站在他身边了……”
我使劲摇晃着她的身子:“琉璃,你怎地这般傻……澜苍他不是在乎这些的人,你还在乎这些作甚?你是为了救他才弄成今天这个样子,他又何来不要你的理由?”
“不,不……”她已是哭哑了嗓子:“我这个样子已是没脸见他,若是姐姐日后见了他,代我向他说声对不起……我、我不能……我会将他永远放在心里惦着,永远……”
“琉璃,你……”我被她这陈腐的论调弄得不知该如何是好,正自烦乱之际,只见她胡乱抹了两把眼泪朝我道:“姐姐,我不能多耽了……皇上叫宫中婢子看着我,便是不欲让我乱走,今次跟来的几个还是我塞了金银,这才封住了她们的口……我不能让皇上知道我来过这儿,不然、不然……”
我眉头轻皱,微微点了点头,闻见慕辰之名,我终是仍难以释怀。他便犹如我心中的一根刺,年月持久,早已长在了肉中融为了一体,丑陋却真实地存在着,时不时提醒着我往日的欢与愁,叫我总要痛上一痛。琉璃跟在我身边许久,又怎能看不出我的不对劲?她脸上悲戚之色更盛,艰难地站起身来抽噎道:“姐姐,对不起……镜花的仇,姐姐的仇,就算是拼了我的性命不要,我也定会想方设法从莫玟身上讨回来!”
“你莫要冲动!”我知晓莫玟的狠绝手腕和深沉心机,琉璃万万不是她的对手。如今琉璃一朝有孕,更是这宫中的众矢之的,轮不着莫玟来害她,自也会有旁人欲对她不利,她单枪匹马,还怎生跟她们相争?琉璃却只当没听见,使劲将宫门拉开,复又转头凄凄看我一眼:“姐姐万万保重!”
我堪堪站起了身,她便已然携了婢子们急急远去,万般无奈,终是化作了一声无力叹息。
果如苏木所料,镜花服了药却仍是高烧不退,一日里只有片刻清醒,其余的时刻都是在痛楚和煎熬中度过,眼看着她的伤一日重过一日,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。
春天本该早就来了,这一年竟冷到了现在还无一丝回春的意思。昨日又下了场大雪,雪融之日无论屋内屋外均是寒冷刺骨,我的腿脚又开始疼了起来。本想着道路湿滑,苏木也许不会来了,不想他竟准时叩响了承泰宫的门,又带了给镜花医病的药材来。我急忙请他进屋,他瑟瑟地抖了抖袍子上沾着的雪道:“这鬼天气恁地寒凉,连这屋里也是冻手冻脚的……”
我顺手关上了房门,朝他歉意一笑:“天气不好,还要麻烦你跑一趟,真是过意不去……”
“呃?”他微一愣神,继而摆了摆手道:“娘娘跟我不用这般客气。”
我招呼他坐在炭火前,自己则行至镜花榻边,在一旁的冷水盆中拧了条湿帕子欲替她换下,手关节却蓦地抽痛,那帕子方才拧好,却又掉进了水中,溅起老大一朵水花。
“娘娘?”他忙要站起身子来,我微微摇头示意他不必惊惶:“这承泰宫不比别的宫室,可是阴湿寒凉得紧,在这儿住得久了,这手脚关节也便不利落起来,不碍事儿。”
“怎能不注意呢?”他站起身将我拉到炭火前:“若是总这般触这些冷水,吹那些冷风,可是会患上风湿的……况且,娘娘体中寒气才消退不久,怎能这么不爱惜自己?”
他眼中灼灼,那副关切的样子并不作假。我面上微红,只得尴尬地坐下,他一脸满意地微微颔首,坐在镜花榻前一边替她把脉一边续道:“这天儿一直暖和不起来,宫中好些个主子都病了,今儿师父便被太后指名叫了去,又不知是得了什么病。”
“太后病了?”我有些惊讶。印象中的宁若一直是个强悍而肃然的女人,与病弱丝毫扯不上边。抬眼望向苏木,他回应似地点了点头道:“其实太后跟娘娘一样,身子一直都不好。不知道娘娘还记不记得,那时娘娘和皇上在行宫之时,师父便因太后传召而早早回了宫,师父跟我说过,太后的身子已是每况愈下,一年比不得一年了,太后个性要强,身为太后更是不愿失了半分威仪,是以总是在人前装出一副没病的模样,其实她早就……”
我这才恍然,之前一直没有想通的事情终于慢慢地说得通了。慕辰诛灭异己,扩张势力的行动早便开始,只是近些时日才加快了脚步,我一直纳闷太后为何迟迟不做出反抗,之前只道她是顾念与慕辰那好歹还留存几分的母子之情,慕辰又如了她宁家的愿,将后位给了宁熙,她更是没了反抗的理由。如今想来,事情远不如这么简单,宁若她纵是想要插手,怕是业已有心无力了罢。
只是以宁若那要强的性子,她又怎会眼看着宁家一步步被慕辰操控,再如同澜家一般一步步走向灭亡?宁熙表面凶悍,实则也是个不成器的,若是宁若一死,宁家只剩宁熙一人,纵是这萧茜、莫玟均是宁若一手培养扶植的势力,待得这后宫中惟余宁熙一个,她们又各自壮大,谁还会将宁熙这个皇后放在眼里?宁家还如何在朝里朝外只手遮天?我知道,宁若定不会就此罢手,只是这宁家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,那便不是我所能猜度得了的。
苏木见我半晌不言也未曾理会,静下心来细细替镜花瞧了又瞧,站起身来朝我道:“娘娘,镜花姑娘的病情着实不妙,臣医术浅薄,恐是没办法了……为今之计,只有臣去将师父请来,让他给镜花姑娘瞧上一瞧。”
镜花病得严重,我一个外行却也能看得出来,我虽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,听得苏木一句“没办法”,心还是凉了半截。还好这宫中还有一个黎渊,纵是冒着被宫里其他人发现的危险,也必须将他请来给镜花看看,总不能让镜花就这样等死。
我只得默默点头,他道了声“好”,收拾东西正要离去,我忙叫住了他,自柜中翻拣出一块上次归家省亲之时,澜夫人赠我的玉佩塞在他手上:“有劳了。”
他慌忙推开我的手:“娘娘不必这么客气。”
“有恩必报,你若不收,倒是看低我了。”
他见我言语坚决,只得勉强收下,正要出得院门,谁料承泰宫外竟多了两个侍卫,二人出其不意缚住了苏木的双臂,瞧这阵势显是有备而来。我一阵心惊,忙上前看个仔细,那跟着侍卫前来的还有慕辰身边的小允子。
小允子眼见我跟了上来,只恭谨行礼道:“娘娘还是莫要管这事儿……这都是皇上的意思。”
“什么?”我吃了一惊:“苏木不过一个小小药童,皇上捉他作甚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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